從前，拜山是家庭聚會，熱熱鬧鬧浩浩蕩蕩，一行最少十五人，由田灣到哥連臣角，起碼要三架的士。
自兩年前起，大舅父中風; 近年姨媽右腳退化，連走路五分鐘也不行，不肯做手術亦不肯用拐杖，媽媽形容姨媽為「視死如歸」; 細舅母幾年前腳亦受了傷。如今拜山團只剩下三人: 細舅父，媽媽和我， 冷冷清清。每次走到婆婆的墳前都不期然憶起往日的情景，好不熱鬧，對比今天的凄清實在感慨心痛。
心痛是看著身邊的長輩年紀一日一日大，身體出現明顯變化; 感慨是不捨看著他們老去，我太習慣當小孩子被照顧的溫暖和幸福，如今角色掉換，我仍不習慣。再者，後輩除我以外，沒有一個願意去拜山，心痛大伙兒的日子不在，心痛這個家庭聚會不知不覺間消失，長輩的習俗不能承傳給下一代。
我同輩的表兄弟姊妹長大後，都選擇不去拜山。近十年，只剩下一班老人家（先人的子女）。近幾年，我堅持去拜山，並不是因為慎終追遠，事實我連公公婆婆都未曾見過，他們在我出世前已經過世，他們的往事就只有從舅父姨媽及媽媽的口中得知。
堅持去拜山的感覺這幾年越見強烈，特別是大舅父中風後及眼見他們年紀真的大了。不忍心看著年過六十的舅父及媽媽，背著祭品鮮花，爬上無數的石級，汗流浹背，在婆婆的墳前還要彎腰屈膝打掃清潔，於心何忍 。
今年的清明，又是我們三劍俠，爬著石級時媽媽說:「不知能多走幾年，我的腳一向不好，趁現在還行得走得，再不多走到時想走也不能走！」我不知這一天會在什麼時候來臨，只不過我肯定當這天來臨的時候，我的心一定比今天的痛。